齐国。
大将军府。
碧芸轩里一片春光旖旎。
女子婉转的娇语,揉碎在男子低沉的急喘中,随着夜风起伏荡漾,散落在院中每一个角落,羞得月牙儿悄悄藏进了云雾里。
“将军,轻点儿,夫人还在隔壁呢……”
“别担心,她喜欢着呢。她费尽心机嫁过来,怎么着也得让她过过耳瘾吧。”
男子的语气甚是轻蔑冷傲,好像能让她这样听听墙根儿,已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
隔壁房间里,秦臻奄奄一息躺在窗尚,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那正与人欢好的男人,便是她的夫君,大将军萧逸辰。
她知道萧逸辰并不爱她,也从未奢望过他的爱,更加不敢得罪他,可他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
就因为,她不是他想要娶的人。
可是一开始,是萧逸辰指明了要娶她的呀!
两国和亲,一纸协议,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全家身陷囹圄、心上人生死未卜,她被逼远嫁齐国。
然而,大婚当日,他掀起红盖头之后,却又突然告诉她,他要娶的人不是她!
他手持利剑刺进她心口,逼问她把他的心上人藏到了哪里。
那个血流成河的新婚夜,便是她一切噩梦的开始……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面打开,寒凉的夜风涌灌而入,秦臻当即冷得瑟瑟发抖。
“明日我和媚儿大婚,自己打整得精神点儿,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晦气!”
冰冷刺骨的声音传入耳中,秦臻的身体禁不住又是一阵寒颤。
“将军既已娶到了你的心上人,可否赐我一纸休书,放我回家?”秦臻气若游丝,祈求道。
“想要回家?那当初又为何要嫁过来?”
萧逸辰闪身至床前,掐着她的下颌与之对视,猩红的双眸里全是深恶痛绝的恨。
“我告诉你,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这里。死后,我便将你挫骨扬灰。别说是人,就连魂魄,都休想回去!这就是你不择手段嫁过来的代价!”
又是这句话。
秦臻突然笑了起来,“敢问将军,你我之前素未谋面,我究竟是耍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你指名道姓,说要娶我?”
房间里早已没了萧逸辰的身影,只剩冷厉的寒风,和凄厉哀绝的笑声。
她知道,她在萧逸辰那里得不到答案。
可是,她不甘心呀!
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她想要回家。
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他最后一面……
她挣扎着想从窗尚爬起来,却是“扑通”一声重重摔到地上。
然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第二日,将军府大婚。
府内宾客满席,府外锣鼓震天,十里红妆一路从街头绵延至巷尾,场面相当气派。
大将军萧逸辰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最前面,一袭大红喜袍衬得整个人俊逸非凡,眉眼里皆是笑意。
到了府门前,萧逸辰焦急的翻身下马,从花轿里把新娘子抱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鞭炮声、锣鼓声紧随其后响起,气氛热闹极了。
“新娘进门跨火烟,来年添财又……添丁……”
喜婆欢声喜气的唱和着,可这话还没说完,气势便骤然弱了下来。
将军府前,朱漆大门间,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可是这跨火盆的路却被人挡住了。
这挡路的人,正是大将军正妻,秦臻!
秦臻着一袭素白的裙衫,傲然站立在府门正中央,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显得格外扎眼。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纷纷觉得今日这婚事要黄了。
因为秦臻不仅仅是大将军正妻,还是瑞国的永安公主。
当初和亲协议上有明确要求:大婚之后,萧逸辰不得再娶妻纳妾。
不管萧逸辰是以何种理由,让皇上同意他再娶。只要秦臻现在说一个“不”字,今日这婚事就得作罢。
“没想到我一醒过来,就碰上了府里的大喜事,看来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只是不知道,夫君这是娶妻呢,还是纳妾呀?”秦臻望着眼前牵着红绸缎的一对璧人,盈盈笑道。
“平妻!”
萧逸辰面色阴沉如墨,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秦臻,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只剩下半口气的女人,竟然敢跑到大婚上来丢人现眼。
“平妻不还是妾嘛!”
秦臻无视萧逸辰眼底四溢的怒气,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本正经说着。
“我这大病了一场,不知是改了规矩,还是将军记错了,怎么妾室进门改从正门进了?能有个明白人告诉我答案吗?”
周围众人无一人敢吱声,但也都心知肚明,是萧逸辰坏了规矩。
“我今日大婚不想见血,你最好识相点安生呆着。若是胆敢闹事,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萧逸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警告。
“说得好像我不闹事,就会有好日子过似的。”秦臻随口反驳。
“你敢!”
萧逸辰一声低呵,暗中抓住秦臻的手腕用力施压,似是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秦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呼痛出声。
她看着眼前面若阎罗、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萧逸辰,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既然他认定了她不怀好意,那她要是不做点儿什么,还真对不起她那正承受剧痛的腕骨!
“我不过是问句话而已,怎么就变成闹事了?”秦臻骤然拔高音调,清冷笑道,“我要是真的闹起事来,恐怕就不是从哪个门进这么简单了!”
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敢威胁他!
萧逸辰怒目瞪着面前气焰嚣张的秦臻,手中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几分。
“将军,只要能让媚儿陪在您身边,这些虚礼都不重要的。”新娘子元媚儿见形势不妙,连忙走过来表明态度。
可元媚儿越这样说,萧逸辰越是觉得委屈了她。
“别慌,她不过就是装腔作势,吓唬吓唬人而已。”萧逸辰转身去安慰元媚儿,这才松开了捏着秦臻的大手。
府上宾客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萧逸辰久不表态,又去安慰元媚儿,只当这婚事取消了,纷纷起身离席。
元媚儿看到这情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声催促道:“将军,吉时快到了……”
“别着急,他这是不想让你受委屈,在想法子呢!”秦臻揉着发痛的手腕,冲着元媚儿嫣然轻笑,“将军且慢慢考虑着,我来为你们添把火,涨涨喜气。”
秦臻说着便把大门上挂着的红绸缎扯了下来,径直丢进火盆里。
红绸缎碰上炭火,瞬间就燃了起来,高窜的火苗差点儿就烧到了两人的喜服。
“你闹够了没有!”萧逸辰怒不可遏,当即扬手又要教训秦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