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房间去,今晚的人得罪不起,药下了吗?”
“一个女的能有多大力气?不下更刺激……”
……
混沌中,慕凉烟听到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她困难地睁眼,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她似正处于某个会所的长廊,两侧都是金碧辉煌的布置,而说话的那两个男的,正拖着她往前走。
慕凉烟有些懵。
明明前一刻她还是威震一方的大佬,带着下属和人火拼,垂死咽下最后一口气,怎么下一刻……就到了这风尘之地了?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薄纱,抬头再看了眼墙面琉璃里反射出的陌生小脸,慕凉烟只能得出两个结论——
要么,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别人身上;
要么,她变成鬼了,附身在了别人身上。
这还真是神奇……
“识相点!”思维减缓了脚步,身侧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脚。他将她带到某个包间前,压低了声音恐吓,“伺候不好老板,我打死你。”说完,直接把人往里一推。
“!”慕凉烟趔趄了一下,堪堪站稳。她还没来得及发作,身后的门就关了。
而房间里面——
“只要傅少肯赏脸,给个合作机会……”别有洞天的空间里,有个男人背对着她,正谄媚地和沙发上的人说话。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立马噤声看过来。
然后,他眉开眼笑地招手:“这是新到的雏,您尝个鲜?”
“喂!”慕凉烟想要发作,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干哑难受,她原本的怒喝,听起来就像猫咪的嘤咛一般。
而那个狗腿的男人已绕过来,扶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我们这里隔音超好……傅少慢慢玩。”
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他走出去带上了门。
包间内安静下来。
播放着轻音乐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借着摇曳的灯光,慕凉烟看向沙发的方向——
是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影都陷在阴影里。
他很高,颀长的腿交叠,舒适又冷淡地靠在椅背上。他穿着考究的西装,周身却散发着冷戾和暗黑的气息。
“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出去,不用你做什么。”他在房门关上的同时开口,声音低沉好听,只是态度很疏离。他的身体前倾,修长的指节够到桌面上的酒杯,“我不会为难你。”
“咳,那个……”慕凉烟本想和对方商量一下早退,她还急着给自己收尸报仇,但在看清对方的脸时,不由一怔。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眼前的人她认识——
傅司城,她的死对头。
这个人有手段有魄力,回国不久便有了不可小觑的势力,最近各方都很忌惮他。前不久这家伙还给她摆过鸿门宴,害她不浅,她可记着仇呢!
现在她惨死,她的死对头却还在逍遥。
这能忍?
她都想除掉他好几次了,这能错过?
“我们见过吗?”还未有所动作,傅司城那边已察觉到了异常。他眼中的敏锐和暗色交替,问得波澜不惊又直击要害,“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慕凉烟冷冷地眯起眼:敌意?要是他知道她是谁,怕是连枪都掏了,还问什么从何而来!
那既然如此,她也来而不往非礼也了——
“讨厌!傅少冤枉人家!”按捺下恶意,她娇滴滴地开口,“来都来了,不玩玩吗?”
她矫揉造作地走向沙发,不顾他黑下来的脸色,撩动着身上的薄纱。
“我说了,不用你做什么。”他提醒,嗓音也是一片冷寒。
慕凉烟的步子没听,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桌面的水果刀上。只是她试图弯腰去捡时,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挡了大片视线。
……不行,这可不方便!
“等我一下。”心中一紧,面上却还是巧笑倩兮。她在说话的同时,把头发束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皮筋,她顺手便从身上撕下了一条薄纱,慢慢悠悠地绑在脑后。
大片的肌肤露出来,她也不在乎,反正又不是她的身体。她大喇喇地挨着他坐下。
“滚出去。”眼前的人已是一脸墨色,他忍无可忍,终于朝她喝出这句。森寒的气场,是他爆发的预兆。
“怎么,傅少没反应啊?那方面不行吗?”慕凉烟讥诮着开口,正面迎上他的怒意。然后,她的眼神骤然一冷,“那不如……去投胎重来吧!”
说话的同时,她拔出果盘上的匕首,直朝他的喉咙划去。
这一刀,怎么也划他个半身不遂!
只是这身体没她想象得好用,速度和狠劲都差了半拍,所以她清晰地看到傅司城神色一凛,敏捷躲过。
不好!
慕凉烟的心神一紧,手腕在下一秒传来剧痛。他扣住了她的腕,反手一拧将她按在矮桌上。
“我们无冤无仇。”他在她身后开口,语气低凉森冷,“为什么想杀我?”
钳制的力道加重,她疼得闷哼了一声,只能强撑着,才没把匕首扔下来。
“傅少……真有意思!”她抽着凉气,尽量平稳呼吸,“海城九区十四界,想除掉你的人那么多,你却还在问为什么?”
海城乱了这么多年,各方势力割据,井水不犯河水。他一来就搅了一池浑水,动了各方利益,居然还不自知?
慕凉烟动了动。
她试图挣脱出来,寻找反击的机会。
“你……说什么?”没想到她的质问,却让他明显怔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明显一松。
而慕凉烟也趁这个机会,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转了水果刀,再次朝着傅司城划去。
这是她的绝活。
她是做黑市医生起家,生前玩手术刀,玩得得心应手。现在回魂玩个水果刀,自然也不在话下。
傅司城不得不松手。
只是这回他的动作明显慢了,即使退开一步,还是被划伤了手。刀锋划过他的手腕,有殷红的血迹,顿时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流下来。
“你怎么会这个?”他像是根本不在乎,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盯着她,目光紧张,“你到底是谁?”
“被暗杀的时候询问杀手是谁,傅少,您怎么混得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慕凉烟讥笑,活动着手腕,还想继续嘲讽几句,“再说了……”
“你是谁!”傅司城却猛地出手,直接打掉了她的武器,扣住了她的喉咙。他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失态又执拗地寻找答案,“谁准你学她的!”
“呃……”她的脑袋嗡了一声,大脑瞬间缺了氧。
身体几乎被提起来,她挣扎了几下,都是颓然。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抽离,那么真切地逼近死亡……
“傅少!傅少!”他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直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他才稍有分心。
慕凉烟竭尽所能,用最后的力气,朝他踢过去。
“碰!”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她正好落地。眼看着一堆人从外面进来,慕凉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快速爬起来冲到窗口,翻身而下……
先撤再说。
她刚才偷袭没有成功,现在来了那么多人,就更难得手了。
………
“傅少,有结果了……”冲进来的是江特助,他原本有急事要汇报,却在看到房间内的情景时,不由一惊,“那是谁?您受伤了?”
他追到了窗口,只看到茫茫的夜色,于是他又紧张地退回来,安排人去追,也打发人去拿医药箱。
“把她找出来。”傅司城平静地低头,看到原本干净的裤腿上,留下的清晰脚印。
“是。”江特助忿忿点头。
那是自然的,伤了傅少的人,别想全身而退。
他满心想着追究,直到身前的人再度开口——
“江涉,”他叫住他,目光眺望着远方,眼底一片黯然,“‘九区十四界’这个说法,过去多少年了?”
“三、三年了。”江特助一僵,手上的医药箱差点掉在地上。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喃喃地劝了一句,“都过去这么久了……放下吧。”
三年了……
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