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兆圣元年初秋,太子裴元修大婚。
宫里布置得张灯结彩,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可站在大殿外的太监总管玉公公,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他不时回头看看大殿里的一片欢腾,显然十分不安。
很快,一队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急忙上前:“找着了吗?”
“回总管,还没有。”
“还没有?那你们回来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是!”那些小太监又惶恐的跑开,四处寻找起来。
玉公公自己也有些急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时,大殿中的喜乐已经奏到了高潮,文武百官举杯齐贺。
太子大婚,迎娶殷皇后的外甥女,南宫离珠,天朝最美的女人。
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几位皇子都回了京都,可在喜宴上,三皇子裴元灏却不见了踪影。
回想起刚刚禀报殷皇后时她的脸色,玉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啊——!”
就在所有人四处寻找的时候,静谧的冷宫,那片几乎人迹罕至的湖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痛,湖面上似乎也荡起了阵阵涟漪。
夜幕下,一片撕裂的青纱被夜风吹起,慢慢的离开了湖边的待月亭,飘向天空。
待月亭中,隐隐可见一双人影。
一只手拼命颤抖着,青葱一般雪白的指尖伸向空中,像是要挣脱束缚,逃离这一场可怕噩梦。
一点清泪,映着月光轻轻滑落,落在铺了一地的,仿若黑绸的乌发上,倏地一声,便消失了踪影。
……
“岳青婴!”
哗啦的水声中,我刚刚从浴桶里站起来,就看到大门被猛的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大声道:“你给我老实说,昨晚你去哪儿了?我四处找你,脚都肿了,你——”
对方原本怒气冲冲,但一看到帘子后的我,立刻愣住了:“你,你怎么大清早的沐浴啊?”
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和我同住一间屋子的瑜儿。
瑜儿大大咧咧的便要过来撩起帘子,我脸色一白,急忙把整个身体都缩进浴桶里:“不要!不要进来!”
像是被我吓了一跳,瑜儿站住了:“青婴,你怎么了?”
“我——”
“你的嗓子怎么了?怎么这么沙哑?你病了吗?”
我的嗓子的确沙哑,可不是病,而是哭了整整开心玩具——但我却不敢说,只能咬着下唇:“我,我得了风寒,瑜儿你别进来,别过上了。”
“哦。”
听说我得了风寒,瑜儿便没有再往里走,缩回了手:“你昨晚去哪儿着凉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我的眼睛微微发红,急忙低下头:“我,有点事。”
瑜儿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行了,我就是来告诉你,玉公公今天到掖庭来,让咱们大家都过去。”
“玉公公?”那是宫中内侍监的总管,他来掖庭做什么?
“嗯,也不知道他来干嘛,反正好多人都已经去了。青婴,你快弄干净了来吧,别迟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我,我这才慢慢从已经发凉的水里站起来,在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身上有大片的淤痕,在水珠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这,也是我最怕被瑜儿看到的。
内侍监的总管玉公公来掖庭,他来做什么?
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吗?
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我忍不住抱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