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昨日见到魏霂,估计是因为自己很尴尬什么话都没说,带的魏霂也没说话,这让萧龄萓觉得魏霂这个人还不错,但是今天这一遭,萧龄萓就觉得魏霂这个人真的是糟糕透了。
一直到晚上被魏霄搬回家萧龄萓还没有个好脸色,沉默着吃着晚饭,还没吃几口却见管家快步走了进来:“王爷、萧大人,绍王府来人请萧左相过府一趟?”
萧龄萓正啃着一块鹌子水晶脍,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水钟:“这都戌时了,绍王府找到这里来请我过府?”
管家点点头:“是的,而且看样子很急。”
萧龄萓莫名奇妙地看向了魏霄总算是和魏霄说了句话:“这是怎么了?”
魏霄皱了皱眉然后站起身:“我陪你去看一看。”
“算了,我自己去吧。”萧龄萓拦住了魏霄,“指不定真是有什么急事,都找到你这里来了可不容易。”
“让孙末跟着你。”魏霄说道。守在门外的一个侍卫听了应声上前。萧龄萓没有拒绝,整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转身走了出去。
“四皇兄,话皇弟可都说了,你应该没什么反对的吧。”魏枎浅笑地对绍王说道。
“辅政王,你未免也太欺负我们了!城东的那二百亩上等良田那可是慧献皇后的嫁妆,分给了我们家王爷,你怎么敢说你要?”绍王妃气得直发抖。
“四皇嫂,这朝中的事情你不懂,本王要这两百亩土地是为建造寒士局,广招天下名士为国效力,这是为了大尧王朝。”魏枎冷笑着说道,“四皇兄一向明事理。为了大尧想必四皇兄不会拒绝。”
绍王爷攥紧了拳,强忍着怒气开口:“既然是为了天下,那十六皇弟何不将自己的土地拿出来?”
“本王的封田本王自有他用,四皇兄,这茶也喝了两杯了,田契还不曾取来吗?”魏枎慢悠悠地说道。
“田契怕是取不来了。”魏霂踏入大堂冷冰冰地开口,身后跟随着的将士们也是一脸的不客气,一群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男人带着一身杀意走了进来。
魏枎和萧龄萓的关系绍王也是有所耳闻的,绍王也是王爷,但是双目失明,还废了双腿,已然是个废人,绍王府子嗣凋零,也根本没有往日的荣光。所以辅政王一登门绍王便立刻派了人去找了萧龄萓。
如今朝中党派纷争,魏枎手中权势极重,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也就是萧龄萓了。再换句话来说,能拦得住魏枎的只有萧龄萓。若是平日绍王还不敢去劳烦萧龄萓,但是如今,既然萧龄萓与魏霂也算是有婚约了,萧龄萓应当不会不管。
绍王派人去找萧龄萓,而绍王妃却是赶紧打发人去北大营找了魏霂,军营虽然远了些,但是魏霂就在军营里,不像萧龄萓到处乱跑,倒是还比离得其实更近的萧龄萓快。
魏枎抬眸看向一身杀意的魏霂,却是毫无惧色,还轻笑了一声道:“是镇北将军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和本王行礼倒像是要来打本王的一样。”
“打你又怎么样?”魏霂逼近魏枎,冷笑地说道。
“呵。小孩子不懂事,那今日十六皇叔就告诉你。你若敢打本王,那么整个玄陵营都要替你赎罪,那些个苦守边疆的将士都要被你这个主将牵连。你是本王的侄儿,本王不会怪你,只能怪玄陵营的风气不佳,奏请圣上解除玄陵营,所有将士充作劳役。而你的师傅武义公,他没有把你教好,误了皇室血脉,也得把他挖出来鞭尸!”
“魏枎!你太过分了!”绍王妃崩溃地大喊。
魏霂身后的将士们更是要炸裂了,一个副将冲出来破口大骂道:“奶奶的!那倒不如今日我们兄弟直接打死你为民除害,就算是赔上一条命也罢了!”
“放肆!”绍王爷大喝一声,“魏霂!带着你的兵给本王退到一边去!”
魏霂看向绍王,眉峰紧拧,显然是气急,拳头也紧攥在了一起:“你这般唯唯诺诺还要到何时?!”
“去把田契拿出来,既然是为了大尧,就赠与十六皇弟了。”绍王不理会魏霂,对绍王妃说道。魏霂都赶回来了萧龄萓却还是没有消息怕是不会来了,她与魏霂的婚事怕也是不满意的了。
毕竟如今全广政城都在传说这一桩婚事的不堪之处。
魏枎满意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四皇兄最识时务了。就像当年让出皇位一样。”
“王爷,这田契不能拿啊!”绍王妃连连摇头哭道。
绍王疲惫不堪地说道:“给他吧,本王就想······能够安静一点。”
“王爷。”站在魏枎身边的侍卫突然开口,目光往门口瞥了一眼,然后道,“萧左相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按理来说玄陵营的将士们听觉敏锐应该是最先发现萧龄萓的,但是这会儿一群人都在气头之上,再加上萧龄萓走路又轻又慢,一时之间倒是让魏枎的侍卫先看见了。
大堂的门口悬挂着灯笼,当下,萧龄萓就站在那红彤彤的灯笼之下。
见到了穿着官服的萧龄萓,魏霂相信萧龄萓是一位纵横朝野、翻云覆雨的权臣。
而再见到穿着便服的萧龄萓,这又分明只是一个华若桃李、风华绝代的贵女。
一袭玉兰云纹凤尾裙,青丝以一支珠石云蝠簪挽起,那小巧可爱的耳垂之上悬着明珠耳铛,却未施粉黛,不过素素雅雅就已是尽显高贵。一双桃花眸妩媚天成,细细看去,却又是在官场浮沉了多年练就的明澈沉静。
萧龄萓缓步走了进来,直入到大堂前,魏霂的目光就一直在萧龄萓身上不曾离开过,萧龄萓却似乎没有过多注意魏霂,只是莲步轻移到了众人的身前。
“炩儿怎么来了?”魏霂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倒是被魏枎抢了先,站起身道。
魏霂本就难看的脸顿时就更难看了,炩儿?叫得还真是亲切。
萧龄萓看了看魏霂然后随口回答:“我来寻我未来的夫君行苟且之事。”
这个回答······
绍王和绍王妃顿时一脸的尴尬。
魏霂有些意外眼底浮出些许笑意,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好生有趣。
魏霂身后的将士们被萧龄萓这么一句话说懵了,一个两个表情怪异地杵在魏霂身后。
却又是魏枎率先笑了:“炩儿总是爱开玩笑。”
“不是辅政王先和我开玩笑的吗?”萧龄萓发出一声冷笑,“辅政王是越来越厉害了,欺负人欺负到自家哥哥头上。也罢,辅政王是王爷也是长辈,做臣下晚辈的不敢擅自管教,明日参王爷十来本子就是了。至于王爷那要修寒士局的折子,我还是觉得不妥,就先扣下了。最后,下官请辅政王安。”
魏枎沉吟片刻道:“换一块建寒士局的地可不可以。”
萧龄萓脱口而出:“我可以给你换一块墓地。”
魏霂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紧接着玄陵营的将士们都笑了出来。
魏枎目光凶狠地瞪了一眼魏霂然后道:“也罢,寒士局可以不修,炩儿,明日我送你一份礼物吧。”言罢,魏枎一甩袖便走了。
魏霂的目光全程都在萧龄萓的身上没有离开过,自己要娶的小姑娘是个厉害的,这很好,却也不好。好是因为小姑娘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不好则是因为,小姑娘太能照顾自己了,他要怎么被小姑娘依靠着呢?
“魏将军。”那边小姑娘把魏枎赶走了转身就看向了魏霂。
魏霂立即站得更挺直了,目光如炬地看向萧龄萓应答道:“嗯。”
“你这个镇北将军花钱买的吧。”萧龄萓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就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你不会说话你总会打人吧?你后边跟着的一大堆人看样子就是来打架的也很能打架的样子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萧龄萓的话再次让满堂震惊了,那可是当朝辅政王啊,怎么能是想打就能打的?真不知道这萧左相是太天真还是太自大。
“可以打?”魏霂饶有兴趣地问。
萧龄萓点点头:“绝对可以。”
魏霂又问:“打死了怎么办?”
萧龄萓说得理所当然:“是他死又不是你死,大不了赔个丧葬费。”
魏霂发出了一声沉闷地低笑:“好。”
“咳咳。”这个时候,又瞎又瘸的绍王轻咳了两声道,“麻烦萧左相大晚上跑一趟了。”
“绍王客气了,自家的地自然是不能白白送人。”萧龄萓淡淡地说道。
自家的地······魏霂琢磨着不由地又看向了萧龄萓。
绍王妃早就热泪盈眶了,上去就拉萧龄萓的手:“好孩子,多谢你了,本以为你是不肯来的,没想到你还是愿意来。你和霂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委屈你了。”
“呃······”刚才还风风火火的萧龄萓遇到着泪盈盈地绍王妃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笑了笑之后四周看了看然后直白地道,“家里挺穷的啊。”
这话一出着实是让绍王和绍王妃尴尬,魏霂扫了眼自家的大堂,不由地皱起眉,自从十二岁那年跟着七皇叔去了碎玉城之后魏霂就极少回绍王府了。凭借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魏霂还能想起自己幼时绍王府的金碧辉煌。
毕竟绍王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兄长,又是为了大尧瞎了双眼、断了双腿,皇帝给的待遇不差。但是如今的绍王府,哪里有当年的光彩,琼楼玉宇变成了家徒四壁,居然都已经变卖了那么多的家产了吗?
魏霂皱着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绍王冷言冷语地开口:“怎么回事?”
绍王沉默着不说话,魏霂顿时火气更大了,也不管那是自家自己,张开就是一句:“孬种!”
萧龄萓回头看了看魏霂,一眼就看出了魏霂和绍王关系并不好,也是,若是关系好的话魏霂又为什么宁愿住在军营也不回家呢。
“绍王、绍王妃,你们用过晚膳没有?”萧龄萓问。
绍王妃连忙回答:“用过了、用过了。”府上确实是太穷了点了,而萧国公府却是家财万贯,听萧龄萓这话的意思怕是怀疑他们穷得没钱吃饭,这桩婚事还能成吗?
“那么你吃过了吗?”萧龄萓又扭头看向魏霂。魏霂和身后的将士们还穿着铠甲呢,一看就是从军营赶过来的。
魏霂正死盯着绍王,听了萧龄萓的问话转过头回答:“还未。”
“军营里作息规律,这个点应该已经不能用膳了吧。”萧龄萓问。
魏霂的脸顿时更难看了点了点头,看向绍王的目光越发的阴沉,好像是绍王耽误了自己吃饭一样,不过也确实是这样子,若是绍王能够拿出一点当年年轻的时候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气势来,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模样。
“我饿了,出去吃口饭,你们要不要一起?”萧龄萓随口问道,心里却是想着裕王府里自己还没吃几口的饭菜,也不知道魏霄会不会给自己留着。
谁料那个冷着脸的将军回答:“可以。”
萧龄萓:“啊?”
魏霂看着萧龄萓没有重复自己的话。
萧龄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我不请客的。”
这是以为自己有多穷,还要蹭她的饭吗?魏霂顿时心里有点堵得慌,再看看自己家里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大腿一迈,越过了萧龄萓走到了绍王的面前,活像是要一刀劈死绍王一样。
“霂儿!”绍王妃记得叫了一声。
魏霂脸色铁青地盯着那个又盲又瘸的男人,咬着牙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绍王冷笑一声:“发生了什么和你有关系吗?这里是你的家吗?”
魏霂握拳,指关节清脆地响了两声:“被人欺负的滋味很好受吗?为什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要拉着军队回来杀人吗?”绍王猛地拔高了音量,“魏霂,你以为你打了几场胜战你就很厉害吗?自己告诉你,你就是个屁!”
这个局面自己还真不适合在场,萧龄萓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见魏霂带回来的那些将士们也往后挪了几步。
“难道要像你这样子阿谀奉承、唯唯诺诺才叫厉害吗?!”魏霂的眼里喷薄着怒火,“要不是你没用!这个地方还能算个家!”
“霂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父王!”绍王妃大吃一惊训斥道。
萧龄萓垂眸沉吟,绍王魏彬,先帝的嫡长子,更是原本的太子,若非当年萧皇后带着昭国二十五城作为嫁妆嫁给了当时的六皇子,那么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就应该是这位绍王。听闻这位绍王一向仁厚,不争不抢。让出了太子之位之后也无怨无悔,继续为大尧鞠躬尽瘁,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某一日这绍王就突然被刺客劫走了,等救回来的时候双眼就已经被戳瞎了,腿也打断了。也是在那之后,曾经意气风发的绍王一蹶不振,只靠着皇家接济过日子了。
“萧大人!”萧龄萓正在想着,突然外面又跑进来了两个官员,一边喊着一边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先行礼,“卑职拜见绍王、绍王妃、镇北将军、萧大人。”
“大理寺的?”萧龄萓看了眼二人身上的官服就明白了,“你们找我?”
二人忙不迭地点头:“萧大人,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请你立刻和我们去一趟大理寺吧,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等你去救命啊。”两个官员说着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萧龄萓就把人往外搬。
“喂喂喂,你们尊重一下我好不好?”萧龄萓被两个官员架着一股脑地飘了出去,“绍王、绍王妃告辞、告辞。你们慢着点,我的脚、脚......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