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走到水井旁放下两只水桶,上面搭着扁担,她翘起二郎腿坐在扁担上,看着大家问道:“刚才你们笑什么?挺热闹的。”
大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还敢说?四姑娘急了,站起身一把揪住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伙耳朵:“你给我说,不说,信不信我踹你。”
小伙子拗不过她,只好撒谎:“姑奶奶,你把手松开,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四姑娘松开手,得意地准备洗耳恭听。谁知这小伙子连水都没挑,撒腿就跑。路上有洒落的水,小伙子踩上,脚底一滑,正好摔个仰八叉,弄得衣服、裤子和脸上都是泥水,很是狼狈。
四姑娘懒得去追,看准了小伙子没挑的水桶,上去就是一脚,踢得水桶骨碌碌滚出去很远。
大伙在一边看着,憋不住乐,遇到这样的刁蛮主儿谁还敢言语?要不躲得远远的,要不赶紧把水挑走。
这时候,一位随着妈妈来挑水的童言无忌小女孩,可能看出四姑娘生气的样子,就上前拉着四姑娘的衣襟说:“小姨,刚才花大娘说你以前懒,现在勤快了。“
”怎么以前懒,现在勤快了?啥意思?“四姑娘疑惑不解。
小女孩妈妈没想到小女孩口无遮拦,上前拽过小女孩就打了一巴掌。打得小女孩委屈得边哭边说:“我没撒谎,她就是这么说的。”
本来四姑娘没有听出来小女孩说话的意思,一脸懵懂,只感觉这话不太好听,有点儿窝囊人的意思,还有点儿夸她的意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经小女孩妈妈这一巴掌,小女孩一哭,她忽然感觉不对劲儿,花大姐说这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四姑娘先是替小女孩鸣不平:“嫂子,你是不是闲得手痒了,没事你拿孩子煞什么气呀?要是有劲没处使,有能耐你冲我来!”她又指着周围的人骂道,“你们这帮人,都不如一个孩子,我可真服你们了,告诉我怕得罪人是吧?瞧瞧你们那德行,天上掉下一个树叶都怕砸到自己脑袋,一个个缩头乌龟。”
小女孩妈妈担心惹是生非,赶紧拉过话解释道:“四姑娘,你别听小孩子瞎说,人家花大姐也没说别的,就是看你今天打扮得漂亮,夸你勤快能干,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
四姑娘疑惑不解地逼问道:“既然没说别的,那你们笑什么?你凭什么打孩子?”
有四姑娘给小女孩撑腰,小女孩理直气壮地撅着小嘴,冲自己妈妈一瞪眼,跑向了一边。小女孩的妈妈看四姑娘不依不饶的架势,只想抽身,一脸无奈地说:“我就是来气小孩多嘴,四姑娘你也别太在意,你先去打水吧。”
大伙纷纷让出了水井,四姑娘反倒是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谦让我还是牵就我,还是什么?把我当成啥了?姑奶奶多待一会儿能吃了你们是咋的?无聊。”
听她这样说,辘轳又闲着,就有人复去打水。
其实,刚才的事,四姑娘一是懵懂,也没当成事,二是她今天心情大好,这点事全当成了耳旁风。她根本不急着打水,坐在扁担上,两眼只顾着顺着十字路口向南张望。
此时,南面路上,牧羊大叔穿着褴褛的衣服,带着一顶破帽,手拿着红缨鞭子,正从生产队里赶着一群绵羊走过那座石拱小桥。一条大黄狗一会儿跑在前面,一会儿又折返回去圈一圈羊群。
过了一会儿,一位社员大声说:“四姑娘,到你打水了,你不着急,我先打了?”
“你先打吧,我不急。”四姑娘咬着嘴唇,一只脚碾着地,依然不时地抬头向南望着。
其实,四姑娘清晨赶来担水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她真正的心思是来等一个人。她等的那个人是牤子哥,因为牤子哥嫌家里住着不方便,春节过后,他就搬到了生产队社里和饲养员老顽童住在一起。
四姑娘盼着牤子哥赶紧从生产队社里回来,她要让他看看她今天刻意的打扮,还想让牤子哥到她家去吃上一顿新出锅的玉米面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