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华只好再度坐下,笑笑:“老师傅,有什么话尽管讲吧。”
老人看了傅华一眼:“年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彻底了断在海川市的一切是吧?”
傅华苦笑了一下:“老师傅,就算我不想了断,海川也没有了可令我牵挂的东西了。”
老人摇了摇头:“年轻人,不要一时意气,虽然海川能够给你的美好记忆不多,可是这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的血液中流动着海川的气息,你就算走到天边,别人还是可能一眼就看出你是海川人。这又岂是你说断就断的。”
傅华苦笑了一下:“老师傅,你这么说岂不是自相矛盾?你刚刚说过北京很适合我发展,现在又说不能断了跟海川市的联系,真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做。”
老人笑了:“这并不矛盾啊,你可以去北京发展,但是必须是立足于海川的基础之上。年轻人,你看到了那只风中纸鸢了吗?”
傅华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的广场之上,几个学生正在放风筝,一直很大的蝴蝶风筝在学生的拉拽下正在广场的上空飞舞,十分漂亮,就点了点头:“我看到了。”
“你就是那只纸鸢,必须有一根海川的线牵着你才能飞得更高,否则你只会一败涂地。”老人眼睛幽幽的看着傅华,别有意味地说。
傅华不以为然地笑了:“老师傅,就算我想这么做,可也需要有这样的机会啊。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机会肯定是有的,”老人神秘的说,“只是我也不清楚这个机会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机会之门即将为你打开,你会经历你人生当中从未经历的事物,权力、财富、美色这些都会一一呈现在你面前,而且唾手可得。你会为之而兴奋、为之沮丧、为之高兴、为之痛苦,……这一切就要看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啦。”
傅华看了老人一眼,越发感觉这老人是在故意搞得神神秘秘,便笑笑说:“是不是像佛祖所说的,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老人点了点头:“是,皆在你一念之间。你千万别认为这一念的抉择是容易的事情,等到你真正经历到了,恐怕比杀了你都难。”
傅华笑了,心说这老头为了糊弄我几个钱还真卖力,竟然连杀头这样的话都会说出来,玩心上来,就问道:“老师傅,你说了这么多,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我下一步可能的发展方向?”
“亦官亦商,”老人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傅华越发觉得老人说的不靠谱了,这已经不是满清的时代,还可以有什么红顶商人,虽然也还有类似官商的国企,但国企更靠近于商人,其官的属性淡化了很多。再说自己目下根本就没有进入国企的打算,又何从谈起亦官亦商。
傅华心中认定老人是骗钱的了,越发没有了谈下去的兴趣,就说:“老师傅,你也费了半天口舌了,要多少钱可以说说啦,不然的话我真要走了。”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不要钱的,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你如果想走,马上就可以离开。”
傅华笑着站了起来:“我真要走了?”
老人摊开了手:“随便,不过,年轻人,你的天资极高,希望你日后能好好琢磨一下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第二天,傅华的丧假结束回市政府上班,虽然昨天那位老者最终也没向他所要一分钱,但傅华还是觉得他的那套说辞是故弄玄虚而已,因此并没有打消要离开海川市的念头,反而这种心情更加强烈了,因此一上班就找到了曲炜市长,想要提出辞职。
曲炜见到了傅华,笑了笑:“回来上班了,嗯,神情还不错。”
傅华说:“我该为母亲做的在她生前都做了,现在她老人家已经去了,我再伤心也没什么用处了。”
曲炜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很有阮籍之风啊。现在既然回来上班,那就好好工作吧。”
傅华看了看曲炜:“曲市长,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这么多年您一直很照顾我,我在这里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等等,傅华,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味道有些不对啊?”曲炜诧异地看着傅华,痒痒的意识到傅华话中有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跟我说啊?”
傅华点了点头:“曲市长您也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海川市的,现在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觉得也是我离开海川市的时候了。”
“你想干什么?傅华,我们相处也有八年了,就一点情谊没有?你怎么说走就要走呢?”曲炜有些急了,这些年他是得了傅华很大助力的,傅华不仅是他的文胆,也是他的智囊,在很多关键时刻,傅华的建议中肯到位,让曲炜得益匪浅。他当然不舍得这个有力的助手离开自己。
傅华苦笑了一下:“曲市长,我知道这些年您一直很赏识、很照顾我,我这个秘书说实在的做的很不到位。”
确实,曲炜考虑到傅华家里有一个病卧在床的老母亲,有时候就会自己担当起一些本来是秘书承担的工作,好让傅华多一点时间照顾母亲。这也是傅华自感到幸运的一点,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领导,心里对曲炜是十分感激的。
曲炜有些不满:“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离开?”
傅华说:“可是做秘书不是我的志向。”
曲炜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进政府做秘书,无所谓啊,我早就想把你放到下面锻炼一下啦。现在你母亲去世了,你也没了牵绊,正好放手干一番事业。我可是看好你的。”
傅华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曲市长,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海川给了我太多苦涩,在这里我总觉得压抑。”
曲炜挠了挠头,他也知道傅华在海川市过得并不愉快,尤其是婚姻方面。傅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如果没有病卧在床的老母,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争着要嫁给他。但不幸的是,傅华的老母亲是现实存在的,而他又事母至孝,一直坚持要把母亲留在身边奉养,不肯将她送到敬老院去。这就让很多女人对傅华敬而远之了。曲炜也曾亲自出面为自己这个得力的助手做媒,但最后都因为这一点而没有成功。一晃傅华都成了大龄青年了。
不过,曲炜觉得现在傅华的母亲已经去世,这个对傅华婚姻最大的障碍已经去掉,如果再加上自己市长的威势,解决女人这个问题不会太难,就笑着说:“傅华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女人方面是受了一点挫折,不过现在你母亲已经去世,你再找对象应该不成问题,说吧,有没有看好的,有的话告诉我一声,我亲自出面给你做媒。”
傅华淡然一笑,原本他肯接受相亲这一类的安排,是想找一个说得过去,同时又能伺候母亲的女人,重要的是他是为了母亲着想才接受相亲的,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他就更没有了接受相亲的理由。
傅华说:“这方面大概需要缘分吧,我现在一个人习惯了,也不着急。”
曲炜看了看傅华:“看来你去意已决了?”
傅华说:“对不起,曲市长,您是一位很好的市长,按说我应该留在海川,可是这里实在让我感到压抑,我不得不离开。”
曲炜问:“你有去向了吗?”
傅华说:“我想去北京。”
“去北京做什么?”
“我目前还没有想到,我想先去北京,找找我京华大学的老师和同学,然后再定夺。原本教我的张凡老师很欣赏我,当时想要留我读他的研究生的。”
“胡闹,你什么谱都没有,贸贸然去北京干什么?你要不知道北京那是繁华之地,一举一动都是要花钱的,你一旦扑空,在北京要如何生存?傅华啊,你想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傅华苦笑了一下,虽然曲炜说话的口吻饱含指责,但他知道曲炜这是关心自己才这么说的,确实自己急于逃离这里,行事有些草率了。
傅华说:“这我没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在北京不会吃不上饭的。”
傅华之所以心中有底,是因为他知道他京华大学的几个同学在北京发展得还不错,自己去投奔他们吃口饭应该不成问题。
曲炜还是不舍得放走傅华,他劝说道:“傅华啊,你在海川也是经营了八年,你舍得就这么抛弃吗?而且有我支持你,你尽可以在海川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这里同样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
傅华说:“曲市长,我知道在你的支持下,我在官场上的发展肯定顺风顺水。但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我喜欢做事胜于做官的。”
见傅华说道喜欢做事胜于做官,曲炜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既能把傅华留在身边,又能让傅华达成心愿的去处,只是这是一个在海川出了名的麻烦所在,而且事务繁杂,几任主官都没有把这个地方给搞好,怕傅华未必肯接受。请将不如激将,自己激一下傅华试试,便笑了笑说:“傅华啊,我这里倒有一个职务很适合你目下的想法,是个做事胜于做官的去处,只是我怕你会挑不起这个担子啊。”
傅华笑了,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不相信还会有他搞不好的地方,就问道:“什么地方啊?”
“海川市驻京办事处。”
傅华还真楞了一下,这个海川市驻京办事处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