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石化了一下，而后正色道：“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哼，这人真是擅长把天聊死。
不过正好话题聊到了这里，柯母便顺势问：
“对了丁丁，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找到工作了吗？”
啊！工作……我撇了撇嘴，“没呢！花姐，现在工作可难找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柯恩成就被cue了：
“阿成，你不能给你妹妹安排个工作吗？”
“你们公司几百号人，总有一个适合丁丁的位置吧？”
时至今日，柯恩成已经是瑞丰地产集团的高管。
不止海城，整个华南地区的业务，都已经归属于他。
“海城不是总部，文职类岗位需求不多。”
“你看她这样，总不能去干销售岗，去当中介跑业务吧？”
柯恩成言辞恳切，很显然，他并不希望我去他的公司上班。
“那当然不行，”柯母顿了顿，“丁丁这么漂亮，要是需要成天在外面跟客户打交道，有人骚扰她怎么办？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柯恩成摆摆手：“您就宠她吧～”
“这怎么能是宠呢？”柯母据理力争，“丁丁是名校毕业生，那么好的学历，你们公司难道一个实习的岗位都安排不出来？”
——论“强词夺理”，还得是我花姐。
我忽然意识到，也许今天花姐就是上天派给我的“神助攻”。
于是我心生一计，拉了拉柯母的衣袖：
“工作的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我没有工作经验，在哥哥眼里就是个花瓶。”
“哥哥是总裁，要是我去他的公司当个行政前台什么的，岂不是害哥哥没面子嘛？”
柯恩成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像是被雷劈了的神情。
估计想刀我的心都有了。
这时，一旁缄默的柯父大手一挥：“别怕，这事叔叔给你做主了。”
他转头看向柯恩成，“阿成啊，这些年家里从来没给你添过什么麻烦，让你动用什么特权。这回丁丁工作的事，你得多费心。”
“实习也好，空降也罢，反正……你就看着办吧！”
5
吃过饭，柯母拉着我陪她去逛花园。
我猜到了她是有话想要单独和我说：
“那年我生病躺在医院里，阿成知我忧心，便宽慰我说：妈，我去年资助了一个女孩子上学，这是我做的善事，也是替您积下的福报。所以这一关，您肯定能挺过去。”
“后来手术做完了，他说要带你过来给我见见，说你也会讲粤语，会煲广式的老火靓汤，定会与我很投缘。”
“我和你柯叔叔从前就很想要个女儿，见了你，知晓你的情况，我们也很喜欢你。那时我们便说，不如就认你当干女儿。”
“阿成呢，居然反对，不同意我们那样做。”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对你存了别的心思。”
“后来他和汪诗曼结了婚，你不再接受他的资助，甚至把高中三年的钱也一并还了回去。他没办法了，才来求着我，让我主动去跟你结个亲，想着有个亲缘关系，至少还能知道你的情况。”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汪诗曼就是柯恩成的前妻。
那是大一的寒假，我早早就订好了回海城的机票，归心似箭。
不料放假前夕，柯恩成突然给我发来消息，他说他结婚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说，他结婚了。
——他明明说过把选择权交给我的，可是转头就变了心。
想起那段过往，我蓦地红了眼眶。
“阿成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没怎么让我和他爸费心。唯独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叛逆了一回，自作主张，一意孤行。”
柯母摇摇头，“结果你看，摔了个大跟头。”
“他呀，我是没什么指望的了，倒是你——”柯母抚了抚我的手背，“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一时之间有些失措。
转头间未敛住的眼泪突然掉了出来。
柯母叹着气，“你不说呀，我也能猜到个八九成。”
“这些多年你都不肯回来，偏偏他一离婚，你就回来了。”
“可是丁丁，虽然阿成是我的儿子，但我不会偏袒他。当初是他辜负你在先，现在呀，他配不上你了。”
“我虽然不喜欢汪家那位大小姐，但人家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当初本就是阿成高攀，如今竟又落得个离婚的收场。我想，肯定是阿成对不住人家。他呀，或许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早就听说过柯恩成这几年的风评很差。
——但我没想到在他父母的眼里，他也成了一个“很糟糕”的人。
他曾是房产中介行业一个草根出身的传奇，从业内小白凭靠业绩晋升，仅仅三年时间就当上了瑞丰地产在海城的区域负责人。
可后来他娶了汪诗曼，风评却全都变成了他吃软饭，入赘上位……
只因为汪诗曼的哥哥汪海，是瑞丰地产的第一把手。
倘若婚姻经营得好，时间一长，谣言便也不攻自破了。
可偏偏如今他们又离了婚，柯恩成便得了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女的骂名……
可我不信。
——我不信他真会卑劣至此。
“花姐，我这个人有点死脑筋，小时候人家玩刮奖，只要刮出一个‘谢’字，便会弃了整张奖票。可我不是的。”
“我就是一定要把‘谢谢参与’四个字都刮出来才能死心。”
“现在柯恩成对我来说，就是一张奖票。”
6
柯父和柯母没有留下来过夜，晚饭后便离开了。
目送车子走远后，我走到车库，准备关一下门。
不经意的一瞥，我瞧见车库的角落里，有一台重型机车。
我的脚步不由得滞了滞。
那是柯恩成存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时买的车。
是“哈雷”的一款美式复古巡航机车，全黑的外观，前身有经典的圆形卤素头灯，中间的坐垫低矮且宽大，后侧是标志性的水滴形油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台车看起来却没怎么变旧。
我好奇地走近，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箱子。
“嘶——”不小心踢到了，我疼得龇牙咧嘴。
柯恩成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才走进来的。
我没顾得上看他，而是蹲下身，拿起那个箱子。
原来是机车上的后备箱，被拆卸下来了。
拿在手上有点份量，应该不是空的。
我转了个方向，“咔哒”一下打开箱子。
我第一次觉得“女人的第六感”有点邪门——
箱子里安静地躺着一个粉色的头盔。
那是以前柯恩成载我兜风的时候，我戴的头盔。
只怔了几秒，柯恩成就眼疾手快地把箱子盖上了。
他弯腰拉我起来，“全是灰尘，你摸这些东西做什么？”
“还有你的脚，又伤到了？你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心虚什么？”我问道。
他稍稍敛了神色，“我没有。”
我微微倾身，盯着他看，“为什么还留着我的头盔？”
“为什么不能留着？”——他倒是硬气得很。
我一时语塞，又想起白天时花姐说的话，复而又问：
“为什么要让花姐认我做干女儿？”
“你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还惦记着我做什么？我过得好不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溺水的人被救到岸上，这场“救援”便已经完成了。
可你再招手，让我上你的船，我就会期待你渡我一程又一程。
良久，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林丁，过去的事，我们翻篇吧。”
“爸妈很喜欢你，你能回来，他们很开心。”
“妈生过大病，心里不能有郁结。你替我多陪陪她，让她开心。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他的磊落让我觉得再多说一句都是无理取闹。
于是“我不愿意”四个字，就这样被卡在了喉咙里。
7
柯恩成这个“哥哥”当得十分称职。
隔天我就接到了齐靖东的电话：
“什么情况？成哥让我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
“你没有和他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眨巴一下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有点混沌。
这速度……果然柯父柯母的话就是好使。
我有些得意，“说什么？告诉他我其实是个知名博主，赚钱还挺多？”
“要是让他知道，我让你另外帮我租了个公寓做工作室，然后装穷，装无业，就为了可以去住他的大别墅，那他不得杀了我？”
“噢，不对，也要杀了你。你是帮凶。”
齐靖东被我气得直跳脚，“哎哟，我的姑奶奶呀！”
“那你到底是咋想的？真的要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上啊，”我毫不犹豫，“总不能辜负了我哥的一番好意不是？”
——他这么识大体、有大爱的，怎么能不给他机会表现呢？
——明天我就去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