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要历经多番磨难才能走上高位。
却未曾想,眼前之人竟是公主,能让自己直达权力的漩涡!能接近她的仇人!
她怎能不愿?又岂敢不愿!
“殿下一番赤诚,我也不再隐瞒;我恨皇族,他们之中有人草芥人命,有人不辨是非残害忠良;我这样的恶人,公主当真要与我互换?”萧遥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那双灼灼的目光此刻熠熠生辉,充满了仇恨和疯狂的期待。
景瑶轻蔑一笑,丹凤眼底尽是冰冷,“若你真是恶人,我当真要感谢你。”
“那群人,不是我的家人,是仇人!”
“可我一介平庸之人,无权无势,殿下当真想好了,要与我互换吗?”萧遥笑容肆意而张扬,失去所有的她,如今什么也不怕。
“自然!”景瑶果断点头,“我早就想摆脱公主这个华而不实的名号了,没了束缚,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军营参军拿个赫赫战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看向萧遥,只是清澈见底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抹浓浓的哀伤,“若你不弃我灾星的名号,只管去皇宫讨债;连带着我的那份,也讨回来。”
“对了,还未曾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遥微怔;似有千斤重,怎也无法开口。
满门抄斩,她的名字,走到哪里势必都会被厌弃。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无尽悲怆,“我姓萧,无名。”
“无名?那我如何替你在外杀出一条血路?”景瑶皱眉,尽力回想着曾经在佛寺偷听那些文人墨客背诵的诗文。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从今日起,你叫萧来仪,我代替你的名字,如何?”她双好看的眼睛,满是雀跃和欣喜。
“萧来仪…好啊!”萧遥放声大笑。
好一个凤皇来仪,今日起,她便做那九天之凤!
她萧来仪,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景瑶见她笑了,也笑着抬起头,沐浴着阳光,就如同获得新生那般,“姐姐放心,我不问你的身世,你也无需相告。”
“你只需知道,你的名号,会在未来彻底响亮;我自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女将军,驰骋疆场。”
“我替你去参军,你也替我…找到我母妃死去的真相,可以吗?”
萧来仪抬头,撞进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同于她自己满是悲凉的双目,那双眼眸带着对未来的希冀,清透见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笑着,将一枚精致的暖白玉佩从袖口摸出,毫不犹豫的递给萧来仪,只是那目光一直追溯在玉佩上的“姜”字。
“拿着这枚玉佩,你便是真正的景瑶五公主;这是我母妃在我出生时送给我的,是我母亲家族的玉佩。”
“我一定珍惜,帮殿下找到真相。”萧来仪郑重接过,放在胸口的位置。
“咱们击掌为约!”景瑶抬手,一举一动尽是意气风发。
萧来仪释然一笑,咽下无限酸涩苦楚;此刻,她是开心的。
“一言为定。”
满是干涸血迹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干净手掌。
郑将军是吗,探花郎是吗,二皇子是吗?
她一介低微的蝼蚁固然无法撼动皇权,可她若是公主呢,是和二皇子等同的存在呢?
当真是一语成谶,此番新生后,她当真成了权贵之人。
等着,她会一一报复!连带着公主的那份,她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
灾星又如何,皇宫危险重重又如何?恩人的名声,她定会洗清!
皇子?她一个地狱罗刹鬼,鬼门关前已走了一遭,又有何惧?
她既成了公主,便要这些害过萧家和恩人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
城南,安平寺。
斋戒拜佛之地无一僧人,佛堂外围了层层守卫;内殿,焚着刺鼻的名贵香料,与从前清雅的檀香截然不同。
两名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一人颇为焦急的在殿内踱步。
“张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派去了一批又一批人,怎的公主就是不见踪影啊!”
蒋铎急的抹了把虚汗,“要不,下官上书朝堂,将公主逃婚一事上达天听,增派追兵追回公主?”
“也不行。”他面露难色,抖了抖衣袖,“万一上头怪罪下来,咱们吃罪不齐啊!”
坐在高座上的张泽玉轻轻吹了吹茶雾,眼底的那抹寒光,让蒋铎瞬间不敢再说话。
他轻蔑地笑了笑,“蠢货。”
“公主逃婚,错的在她,咱们顶多是个失责之罪,陛下岂会怪罪?”
“您的意思是?”蒋铎躬身,满是恭敬地问了一声。
那双凌厉的双目,透露着上位者高高在上的不屑,“既然有了主意,还不快去?”
“下官这就去…”
“公主!!”蒋铎刚转过身,就看到了满身狼狈,一身血痕的萧来仪。
她头发随意地披散,如同可怖的女鬼;一双凤眸满是疯魔,深潭一般深不见底,透露着浓浓的死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仿佛看上一眼,就能跌落无尽深渊。
“公主,您…”蒋铎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您这是怎么弄的?”
“简直放肆!”
张泽玉狠狠将茶盏摔在书案上,他稳坐泰山,眼底满是审视和不满,“堂堂公主,还敢逃婚?你还有皇家的威严体统吗?”
“体统?”萧来仪冷笑一声,她迎上那满是恶意的目光,高傲的抬着头,“既然你还知道威严体统,那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谁准你见到本宫不行礼,谁准你这样跟本宫说话!你的规矩体统呢?被狗吃了吗?!”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大宸紫色为尊,一品至三品可穿紫色,红色官服,四品至六品可穿。
而公主,正一品;这样品阶的官员还敢在她面前摆谱,简直是倒反天罡。
“你…”蒋铎眼珠子转了转,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迎接,“殿下,毕竟您这逃婚是事实,虽然不知为何您自己回来了,但此事,下官还是要禀报陛下的呀。”
他讨好的朝张泽玉笑了笑;一个废物公主而已,他便能亲手收拾。
还能是因为什么回来,无非是被人欺负,又身无分文,想了想还是想保留公主的尊荣,这才灰头土脸的回来。
萧来仪又怎会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话里话外尽是威胁;如果她态度好些,他们便在折子里少些添油加醋,届时惩罚也不会太重;可若是她不识抬举,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戏谑地笑着,径直坐在张泽玉身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语气很是轻佻,“好啊,两位大人尽管上奏。”
“到时我就说,我这满身的伤是二位追捕我时弄的;这可满是打斗的痕迹啊,太医一验便知真假。”
“本宫就算不受宠爱,可还是公主,又要与世家大族联姻。损伤公主玉体,那可是死罪;而且本宫这副狼狈的模样又被你们瞧见了。”
“你们说,父皇为了安抚我,维护本公主清誉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会不会一气之下砍了你们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