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恭喜啊,戚先生订婚快乐。”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邬昸字数:2388更新时间:24/12/08 21:08:40

  那年我十八。

  夜半离家,只因无人记得母亲的忌日。

  祭拜完母亲,我半路遇上了衣物单薄的男人。

  那人蹲坐在巷口,带着黑色鸭舌帽,看不清脸。

  见他可怜,我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零钱搜出来,放在那人面前。

  走进巷子却发现身后有几个黑影。

  出于自卫,我攥紧了手里的美工刀。

  我慌张朝后挥去,也没管身后那人到底是谁。

  没想到,八年后,遇上了受害者。

  听他口吻,似乎在怪罪我颠倒黑白?

  耳边恍惚传来低语:

  “实在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只知道的确有三小姐,可……”

  “老宅实在没几个人认识她。”

  “您随便带个人说是三小姐,这也不合规矩。”

  “这个门,我们不能给您开。”

  脑袋胀痛,我睁不开眼,却始终记得昏迷前他的苛责——

  烂好心。

  时懿也常常说我烂好心来着。

  “想过你混的差。”

  那人在我耳边戏谑。

  “没想过你混的这么差。”

  “这下,你无家可归了。”

  脑子混沌一晚上,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醒了就吃早饭。”

  依旧是那道熟悉的男声。

  “我昨晚干啥了?”

  抱住几欲炸裂的头,我没好气:“这是哪儿?”

  “医院。”

  “刹车失灵,你被撞成了轻微脑震荡。”

  “短暂失忆很正常,会记起来的。”

  仇崇屻坐在一旁沙发上,低头看电脑。

  我慢吞吞喝粥,脑子却飞速运转。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

  这下都不用费心思接近他了,直接赖着不走就行。

  “我想起来了。”

  刹车失灵撞树的时候,我护住了他的头。

  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

  所以目前,我暂时安全。

  “你知道昨晚那里会发生滑坡?”

  他默然,片刻后只说了四个字:

  “生意冲突。”

  我挑眉:“人祸嘛,懂了。”

  我顺着他的话说,并不意味着我看不出来他的隐瞒之意。

  仇崇屻时隔多年重返北渠,一上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能从游轮事件中全身而退的,少之甚少。

  他这一举动算是断了那些人作祟的念头。

  若说这次山体滑坡是冲着他来的,未免太冒进。

  哪怕是戚以臣也不会如此乖张。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臧家那位,和我那亲爱的祖父。

  臧家好说,旭利集团被我搅得鸡犬不宁,自然得背地里报复一把。

  祖父嘛……他指不定收了臧老爷子什么好处呗。

  我脑瓜子转了半天,陡然意识到一点。

  一个从不混迹夜场的当家,为什么要在昨晚参加年轻少爷小姐们的赛车游戏?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直切主题。

  仇崇屻盯着我,良久只吐出了三个字:

  “别自恋。”

  “得。”

  我拿被子蒙住脸继续睡。

  看来不想说。

  “对了,这医院你的吧?”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微笑:“那就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

  他合上电脑,目光掠过我头顶。

  “最近缺钱,房租到期了。”

  我理所当然:“借你医院住几天。”

  VIP病房诶,资本家羊毛不薅白不薅。

  见他不为所动,我指了指被纱布缠着的脑袋:“这个人情做补偿,够吗?”

  “你记住,贪狼永远不可能餍足。”

  他突然起身,抬手抚平我脑袋上翘起的呆毛。

  “不用住医院,住我家。”

  我勾唇,看来蓄谋已久啊。

  可以确定,他对我的感情,并非仇视。

  但我不明白,这种无条件的偏爱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可你看起来,不像正人君子。”

  我拍开他的手。

  “看起来?”

  “错了。”

  他笑得挑衅:“不止看起来这么简单。”

  ……

  好巧不巧,距离山体滑坡才五天时间,臧林祖落马的消息就已经被各大新闻争相报道。

  也是,年末就是大选。

  戚以臣得将这个劲敌提早除掉才是。

  我受伤,不过是激怒他下手的导火索。

  戚以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感谢你在扳倒对手路上顺手全了我的心愿。

  打开手机,望着锁屏上发黄的照片,我眼眶酸涩。

  照片上的女人那时芳华正好,哪像病中枯槁垂死之态。

  这个傻女人若能早一步看清臧林祖的本性,也许就不会被残忍抛弃到南区。

  借着收拾衣物之由,我痊愈后回到公寓。

  厨房暖灯静默,人影幽暗。

  “饭还有七分钟就好。”

  厨房里的男人没回头,身姿精瘦挺拔。

  老土的深灰色行政夹克在他身上反倒无端多了几分低奢感。

  “嗯。”

  我拿出碗筷,坐在板凳上等。

  三年来,我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

  “为什么发呆?”

  戚以臣将筷子塞进我手里。

  “我在想怎么画你呢。”

  我起身打开画室,大喇喇指着画板:“诺,里面那个最大的板就是你的。”

  “可惜了,人家模特身价高,不准我画。”

  戚以臣眼底笑意细碎,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卿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你吗?”

  我错愕,反复琢磨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

  戚以臣今天一反常态,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沾染的些许酒气。

  发消息给他助理才知道,他刚从老宅赶过来。

  而那里,是举行他与吴小姐订婚宴的地方。

  我抬眼,不偏不倚撞进他那双弥漫着哀雾的眼眸。

  “恭喜啊,戚先生订婚快乐。”

  他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我的手。

  明明是喜事,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戚以臣,你演技真好。

  “这下,我怕是一辈子都得背上淫妇这个骂名了。”

  “戚先生,你以后还是少来我这公寓吧。”

  “到时候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那这几年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戚以臣面色未变:“你今天,话很多。”

  “不该说的,少说。”

  短短两句,我偃旗息鼓。

  因为是我,所以才反复试探。

  也因为是他,所以才迂回有度却字字锥心。

  自小驰骋于名为权利漩涡的原野,他怎会因为一场小小闹剧而落脸。

  他为我夹菜,我食不知味,指着桌上的腌笃鲜缓和气氛:

  “北渠虽然名字里带个北,却还是偏南。”

  “想打个雪仗都不行。”

  我嬉笑:“之前在挪威,我经常和亨利打雪仗。”

  亨利,留学时寄养家庭的小朋友。

  戚以臣唇角嗫嚅:“今年冬天,带你赏雪。”

  你在内疚吗?

  带我赏雪。

  这般浪漫却无用的期许。

  北渠不下雪,你也不可能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去赏雪。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我才意识到时间到了。

  “是仇崇屻。”

  我将行李收拾好,从窗户边探出头去。

  傍晚风大,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对他了解的也不多,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人背后到底有谁撑着,但他似乎没兴趣站边。”

  “如果最近没动作,就证明他威胁不到你。”

  “至于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势力……等我在他那儿多待一阵子吧。”

  戚以臣听着我的汇报,再度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时间限制,一个月内。”

  我心口发堵,却只能点头:“好。”

  戚以臣,你记住。

  这次,是你亲手把我推向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