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想要孩子了。
姜瑞雪疑惑的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一整片的大雾,浓雾幽深迷蒙了他的面孔,使得她用力睁眼看,但也看不真切。
看不真切就不看了。
办完出院手续,回家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姜瑞雪随谢与安驱车前去凤凰山。
在山脚下停好车,看着那一级级的石梯,谢与安犹豫:“老婆你行吗?你才刚出院,又爬这么高的山,身体是否撑得住?”
“撑得住的。”姜瑞雪坚持:“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恋爱那会,你背我爬山都行的,这才结婚三年,你扶我上去,应该扶得动吧。”
结婚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两人一起去爬雪山。
快到山顶姜瑞雪体力耗尽,实在爬不上去了,向导拉也都不肯往上爬。
是谢与安,是他果断的站出来,背着她一起,一步步爬到雪山顶峰,拥她共享绝妙美丽的日照金山。
那时他们的感情是真好啊。
谢与安也是真的很爱很爱她,爱到不惜付出生命,不惜放弃自我。
眼角有一点点酸,姜瑞雪用力的深呼吸,好把酸意拂掉。
任由谢与安牵着,扶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绕过一道又一道弯弯绕绕的小山坡,眼看再转一道弯,就到山顶,恢弘的大殿几乎近在咫尺。
谢与安的手机忽然响了。
隔着不算短的距离,姜瑞雪都能听到手机那头,周盈盈撕心肺裂的哭声:“不好了,与安,宝宝刚刚从床上摔下去,头上起了一个大包,还呕吐不止。”
下意识的扭头看姜瑞雪,谢与安垂着的手,狠狠的握紧了。
“怎么了?”姜瑞雪满满的疑惑,又满满的信任:“是公司又有什么急事?必须得现在赶过去吗?”
她着重了那个又字,他但凡细心一点,也会听得懂的,可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周盈盈和孩子,怎会用心去听她说了什么,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有急事。”抬头看了眼他们身后,大约一百米左右就能到达的大殿,他神情僵硬,迟迟做不下决定。
“真有急事就去。”姜瑞雪故作轻松的甩甩手:“你已经陪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一段,我自己走也是可以的,人生总有许多路需要自己去走,我不可能永远都指望你一定陪在我身边。”
谢与安鼓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不自觉的叫了她的名字:“瑞雪...”
“去吧。”姜瑞雪挥了挥手,面带微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再多想,谢与安转身就走,越走越远,脚步也就越来越快。
直到转过刚绕过来的那道弯,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姜瑞雪隐忍已久的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掉下来。
默默擦干净泪,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一步几喘,她艰难的走完最后百米的楼梯,巍峨雄伟的大殿,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佛祖保佑,愿我今生来世,和谢与安,和大安朝,永不相见。”
抽了签文,挂了福牌,给了足够多的香火钱,姜瑞雪下山回家。
叫来垃圾车,把前些天打包的生活行李全部拖走,连结婚入住婚房的时候,由她购买的软装也一并拆下来带走。
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姜瑞雪柔柔一笑,安静坐在唯一的沙发上,静候凌晨十二点的到来。
从下午等到夜深,临近零点,谢与安还没露面,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周盈盈这是等不及了,一定得提前动手,逼她、也逼谢与安一起做决定吗?
讥讽挑了下唇角,姜瑞雪把早就打包好的照片视频,和一百万的大红包一起发给秦律师:“麻烦你额外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放下手机,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
刀身锋利,划下去也没多疼,鲜血就不管不顾的流出来。
灵魂忽上忽下,急切想要剥离这具身体的雀跃中,姜瑞雪抬眼,看唯一属于她,但因为要照明所以没有拆下来带走的水晶灯。
灯光恍惚中,她隐隐约约听到逐渐逼近的灵车声音。
真好,所有的一切,都按她事先预定的轨迹在往前走。
谢与安,你应该也会很满意的,是吧?
谢与安陪着周盈盈忙碌了一个白天。
带宝宝检查,给宝宝喂药,哭了一天哭累了的宝宝好不容易被阿姨带走,周盈盈娇柔的身躯又缠上来。
“与安我好想你,从你在医院陪老婆,我们就有好久没有做过了,这次我买了新睡衣,是兔子耳朵的。”
兔子耳朵的吸引力还是很够的,谢与安的呼吸立刻就沉了。
从客厅到浴室的洗手间,从浴室洗手间到特意定做的超大水床。
一切结束,谢与安靠在床头小憩,周盈盈媚眼如丝趴在他的胸口。
当她手指又开始不老实,哼哼着又想要时,谢与安心一紧,不知怎么的,想起白天将要离开时,姜瑞雪温柔坚定的表情。
她是那么的乖巧温顺,信任他。
他说公司有急事,她就相信了有急事,他说可以要孩子了,她就一个人也要爬到山顶,烧香拜佛许愿求子。
这么体贴善良的贤内助,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睡觉,连夜深都不回去陪她呢?
“够了。”安抚在周盈盈额头落下一吻,谢与安推开那作乱的手:“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回家了,宝宝你负责照顾好,改日有空我再来陪你。”
“与安?”周盈盈踉跄的奔下地,拿兔子耳朵去蹭他。
谢与安恍若未见,从柜子里取出品牌款式颜色全都一模一样的衬衫穿上。
路过客厅沙发,从上面捞起外套,疾步出门。
一路疾驰,回到他和姜瑞雪的婚房小区。
还没靠近,远远听到灵车的哀乐声。
精神和体力都透支了的谢与安,吓得一个激灵。
是谁去世了?
是谁在出殡?
灵车好像就从他们那栋楼的方向而来。
姜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