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在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的时候,唯一陪着的一个太监。
当魏忠贤和田尔耕来见崇祯的时候,崇祯正手拿一本三国在看,不时翻动一页。
“老奴魏忠贤,臣田尔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案后面的崇祯面无表情,也不叫二人平身,就那么一直在看着,一直不曾开口说话。
跪在下面的魏忠贤与田乐耕二人心里揣测崇祯皇帝深夜召见二人到底是何用意,却根本不敢肯定是哪一种。
既担心帐后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心底却又在隐隐觉得应该是有其他的问题。
就在二人额头已经冒出了牛毛细汗的时候,御案后面的崇祯也开口了:
“朕知道你们二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朕要告诉你们的是,此事与朕无关,朕也想找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天启帝的死现在是悬在阉党心里的一根针,崇祯要挑弄这根针去刺中要害。
跪在地下的魏忠贤心中一惊,莫非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如果真这样儿,只怕今天讨不了好儿去,连命都未必能保住。
崇祯又自言自语道:“朕记得当初皇兄答应过朕,这龙椅可以让朕来坐,只是不想一语成谶。
皇兄早薨,朕心甚痛,只是皇兄的死绝非寻常,你二人有所怀疑也是正常,朕也理解。”
此话一出,魏忠贤和田尔耕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牛毛细汗。
这些话,明显就不是这个亲近东林邪党几近于被洗脑成正人君子的崇祯皇帝能说出来的。
而自己两个人现在明显被崇祯皇帝给识破了心思,今儿个是生是死,当真不好说。
魏忠贤正打算开口辩解,却突然听崇祯皇帝又开口道:“忠贤哪,皇兄去的时候你也在旁,皇兄称你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如今看来,倒是真当得上忠贞二字。”
魏忠贤心中惧意更甚。
崇祯皇帝这些话哪一句都是在夸奖自己,但是听起来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伴着一阵微风掠过大殿,影影绰绰的帘布后面仿佛让魏忠贤看到了无数刀斧手在埋伏。
娘的,大意了,高估了这小皇帝的耐心,现在屁都没查出来呢,自己的脑袋就要先搬家了。
但是魏忠贤死活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崇祯皇帝的话,毕竟每一句都是好话,没有一句是给自己泼脏水的,想要辩解都无从辩起。
正担惊受怕间,却听崇祯皇帝又开口道:“只是我大明开国至今,除去太祖高皇帝与成祖皇帝外,剩下的历代先皇之死,处处都透着蹊跷,忠贤又怎么看?”
没错,大明朝的皇帝除了朱元璋和朱老四的死算是很正常之外,剩下的皇帝之死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处处透着诡异。
向着崇祯皇帝拜了一拜,魏忠贤道:“回皇爷的话,奴婢愚钝,不能明知圣意,望皇爷恕罪。”
崇祯皇帝却嘿了一声后笑道:“朕看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敢知。朕再问你,当今天下,究竟是朕之天下,还是你九千岁之天下?抑或是东林之天下?”
魏忠贤心思电转,却也猜不透崇祯说这翻话的意思,看样子自己不用死了?皇爷这是对东林党不满了?
至于什么九千岁这句话,崇祯皇帝也就是这么一说,魏忠贤自己也不会当回事儿,因为这不是重点。
还未等魏忠贤开口说话,崇祯接着又道:“你且起来吧。田尔耕,你也起来。”
二人谢恩起来后,崇祯的一番话把魏忠贤和田尔耕又给吓跪下了:“朕读三国,发现一件事儿很有意思。明明只需要几个小吏就能拿下十常侍,为什么大将军还要招各地方兵马进京?”
一边说着,崇祯又一脸玩味的看着田尔耕道:“这锦衣卫,到底是朕的天子亲军,还是他魏忠贤的九千岁亲军?”
田尔耕也是摸不透皇帝想要干什么,难道要自己拿下九千岁?
死道友不死贫道,死你一个魏忠贤,劳资能活下来就好,只要皇帝不杀自己,哪怕让自己立即拿下魏忠贤,那也只好先让魏忠贤去死了!
抱着这种想法,田尔耕也慌忙跪下请罪:“皇上,这锦衣卫自然是皇上的天子亲军!臣对皇上,锦衣卫上下对皇上,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崇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对二人道:“起来吧。”
对于魏忠贤和田尔耕来说,揣摩上意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但是崇祯的脸色却是一直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崇祯皇帝所说的这些话,处处透着诡异,让人摸不到头脑,到底是对东林党不满?还是对厂卫不满?
崇祯却是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也是暗乐:陈道明演康子的那股子气势,朕学不来,说不得只好学习下后世的那些小鲜肉们了——演技不够,面瘫来凑!
崇祯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不待魏忠贤开口说话,崇祯接下来的话又让魏忠贤心里一紧:“忠贤哪,你说说看,这大明的卫所不少,为何起来越糜烂?以至于让那老野猪皮欺大明至此?大明富有四海,为何这国库却是越来越穷?不时还要内帑补贴?”
魏忠贤心里跟明镜一样:皇帝还好意思问?要不是自己舍出了脸皮去敛收矿税商税,光指望从那些个泥腿子身上收赋税,这大明早特么垮了,还用等到今天?
转念间却又想到:这小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问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难道皇上也对东林党不满?
再一想,老子以后估计难逃一死,倒不如干脆把桌子掀他个底儿掉,拉东林党的孙子们下水陪葬:“回皇爷的话,大明虽富有四海,可是这赋税却是只向农户收取,泥腿子们又能有几个大子儿?
真正有钱的是那些豪商,可是他们却又和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商税却是收不上来的,一收,东林党就又要叫着不可与民争利了。
至于辽东那些蛮子,辽东清苦,却是有不少豪商置国家于不顾,为了利益,向那边私下贩卖兵器粮草甚至边军的情报他们也敢卖,长此以往……”
魏忠贤剩下的话没说,全说透了未必有什么用,说一半留一半,让皇帝慢慢想去吧,不怕他想,就怕他不想。只要能想,就算我魏忠贤难逃一死,你们这些东林党也早晚得下去陪咱家!
且不管魏忠贤心里小九九,崇祯却是把刚才的话又提起来了:“那你说说,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忠贤见避不过去,无奈的对崇祯说道:“回皇爷的话,这天下,自己是皇爷的,皇爷英明神武,烛照万里,承天受命,自然是这天下之主。”
崇祯听完,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了两个字:“呵呵”。
可是在魏忠贤听来,这恶意满满的两个字,却是如聆天籁——看这意思,皇爷这是对东林党不满了!而且不是在试探咱家!劳资这回是真不用死了!这回轮到东林党的那些混账东西去死了!
看着老脸笑的如同盛开的菊花一样的魏忠贤,崇祯又把话头转向了田尔耕:“田尔耕,朕对锦衣卫很失望!”
田尔耕直接趴在了地上请罪——魏忠贤怕死,田尔耕一样怕,今儿个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邪门的味道,这皇帝的表现跟之前还是信王之时完全是两个人!
最关键的是,白天上午登基的时候还不是这番模样,哭丧个脸,到了晚上就完全换了另一个人?
无视了田尔耕请罪的举动,崇祯皇帝反而接着道:“朕要的是纪纲那般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马顺那样儿的。你要是做不到,朕可以找个人来替你做。如何?”
田尔耕闻言既惊且喜,惊的是怕皇帝真找人来替自己做,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离死不远,喜的是不光能活下去,而且在人前,他可就是真真正正威风八面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念及于此,田尔耕慌不迭地跪下表态:“臣必为万岁效死力,万死不辞!”
呵呵轻笑一声后,崇祯皇帝才对田尔耕道:“朕今日就交待你去办一件差事。若是办得好了,你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是办砸了,朕便换人来做,国朝不养废物。你可懂了?”
田尔耕看着眼前的崇祯皇帝,只感觉他像是憋了什么坏招,只听到崇祯皇帝冷冷的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