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的话气得郑秀英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子冲,她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地面摔去,薄南辞大惊失色,手伸过来抚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他手指死死掐住郑秀英人中,好半天,郑秀英悠悠转醒,目光望向大门沈襄消失的方向,抬手甩了薄南辞一个巴掌,气急败坏吼道:
“如果你们离婚,我就死。”
如果郑秀英答应蓝婉月骨灰进门,就等于输给了多年前的白青枝。
薄南辞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是噬骨焚心。
他无奈地说:
“妈,我不能对不起婉婉,两年前,她病重去爱尔兰时,我曾答应过她,两年时间一到,我会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郑秀英的脸被儿子气得青白交错,怕自己血压又上升晕倒,她努力压下心头怒火,语重心长劝解儿子:
“能与你相守一辈子的人是襄襄,相信妈妈。”
她握住薄南辞的手,温柔地说:
“襄襄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你去爱。”
薄南辞送走了愤怒的郑秀英,他亲自收拾了散落地面的骨灰,怒不可遏的他上楼找到了坐在梳妆台边梳头的沈襄:
“妈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沈襄脸一白,握着梳子的手一紧,指尖被梳子齿牙戳皮,鲜血从指尖滴落。
“你以为是我告诉妈的?”
“除了你,我很难再想到第二个人,沈襄……”
沈襄被男人气得浑身发抖,她连手里的梳子都快握不住了。
她启唇想为自己叫屈,可男人已经愤怒离开。
望着砰的一声甩上的门。
沈襄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透明如同珍珠,咔嚓,梳子齿牙被她用力掰断,一根又一根。
薄南辞回到房间,久久压不下心头的怒火,冷皓送进来个快递,见他面色发青,冷皓不敢久留逃之夭夭。
薄南辞拆开快递,从包装盒里拿出支录音笔,长指按下录音笔开关,录音笔里立即响起柔情似水的熟悉声音:
“南辞,我又咳血了。”
薄南辞握笔的手狠狠一顿。
“医生说是骨髓变质引起的肺气肿,南辞,你说过要风光迎我进门,只是,我等不到那天了……”
“南辞,在我决定把肾给你的那刻起,我们俩已血脉相融,比亲人还亲,失去了半个肾,连逢阴雨天,刀口撕裂的疼,这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品,我……不后悔……咳咳咳!”
录音笔里女人剧烈的咳嗽声让薄南辞脸色煞白,他五指收握成拳,深邃的黑眸里更是隐忍到血红。
“我怕是等不到你了,南辞……”
“南辞。”
沈婉月的声音转为惊喜:
“好怕走不出手术室啊,南辞,没想到你提前一天过来陪我做手术,我好高兴,所以,我陪你喝了香槟。”
……
“手术醒来,南辞,我没看到你啊,你去哪儿了?你曾答应过我,我手术醒来就能看到你啊!”
蓝婉月无助仓惶似要哭出来的声音。
录音笔里的声音断了,不论薄南辞发疯似地翻来覆去多少遍,蓝婉月都没能再多留一个字给他了。
“婉婉。”
薄南辞握着录音笔指骨用力到泛白。
强大的无力感充斥在他四肢百胲里。
高大的身体倚靠墙面,他嘴角泛白,喘息着,眼神空洞,薄南辞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全是蓝婉月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耳朵里响起的全是蓝婉月进手术室前对他说过的话:
“南辞,你要等着我,我醒过来,一定要看到你。”
蓝婉月进手术室前,她依偎在薄南辞怀里撒娇。
“一定。”
薄南辞对蓝婉月承诺。
郑秀英的电话像催命符,一个接着一个,不讨厌其烦给他打。
郑秀英甚至用死威胁薄南辞必须马上回来。
最终,他扔下蓝婉婉连夜回国,那一夜,蓝婉婉没了。
薄南辞愧疚痛苦,这辈子,他不会原谅自己的无情,更憎恨沈襄的自私。
他要折磨沈襄,让沈襄也尝尝蓝婉月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放下录音笔,怒气冲冲进入卧室,薄南辞还没开口,面色淡漠的沈襄从梳妆台起身,从抽掘里的离婚协议递到薄南辞面前:
“我签好了。”
薄南辞接过离婚协议。
他神色晃了晃,忽然觉得手上的薄薄纸片重如千金。
他痛苦地闭合了眼幕,薄唇轻轻掀动:
“沈襄,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离了。”
“为什么?”
沈襄抡紧拳头问。
薄南辞盯着沈襄,目光森寒,一字一顿牙缝里迸出:
“你让婉婉临死都不能见我一面,把这一切搞得一团乱后,你居然想抽身,你觉得我会这样轻轻松松放过你?”
“你想怎么样?”
沈襄被薄南辞眉宇间流露的戾色吓住,她颤抖地问。
“我要你生不如死。”
男人的话刚出口,沈襄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从眼睛里滚出来。
她最爱的男人希望她死。
她比生不如死更痛苦百倍。
撕裂一般的痛楚袭遍全身,沈襄脸上的笑凝住,她对薄南辞歇斯底里咆哮:
“薄南辞,你说离就离,你说不离就不离,你当自己是主宰别人命运的神吗?”
“这辈子,我沈襄从不后悔做的任何事,但是嫁给你,我后悔了。”
吼完,沈襄拖着门口的那只大皮箱,怒气冲冲往楼下而去。
薄南辞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他想冲出去阻此沈襄离去的步伐,却又恼恨她玩的伎俩。
离婚协议在他掌心里扭曲变形。
沈襄跌跌撞撞走出香水苑,冷皓把车开过来,想从她手里夺过皮箱,却被她一把挥开:
“滚开。”
“少奶奶。”
冷皓抬头瞥了眼楼上窗口薄南辞冰寒的身影,不敢再擅自做主,眼睁睁地看着少夫人孤零零的背影消失在凄冷的夜色中。